不管白天黑夜,一坐就是一天,钓鱼被戏称为中年人的爱好。如果它真的像旁观者看起来那样无聊乏味,它不可能让众多钓友着迷。等待时放松、惬意,但当鱼儿上钩时,人类基因中隐藏的狩猎基因被瞬间激发,此中滋味,“只有钓鱼人知道”。
阳江濒临南海,让我市钓友拥有海钓的天然环境。除了本地钓友,每天还有不少钓友千里迢迢来到我市,享受海钓的乐趣。在他们早出晚归寻找钓点享受生活时,也有人紧盯着背后的商机:不止是卖卖鱼竿,钓鱼在阳江还藏有一个更大的市场。
■ 阳江日报记者/王雄基
一早出门的夫妻档
12月3日早上7时,阿乐(化名)像往常周末一样从市区富康路出发,在导航中将目的地设置为45公里外的马尾岛。后备厢被塞得满满当当,鱼竿、饵料、鱼箱、抄网和带摄像头的救生衣,全是钓鱼的装备。
副驾驶位坐着的是阿乐的妻子小悦。在钓鱼圈,钓友会自嘲因沉迷钓鱼忽视家庭钓到妻离子散,阿乐和小悦是难得的“夫妻档”。为了让阿乐享受爱好又能互相陪伴,小悦也拾起了钓竿,偶尔和阿乐一起出门钓鱼。
不一会儿,两人就抵达了闸坡镇的北环路,这里距离港口只有一步之遥,也是阿乐的老家。两人在街边小店简单吃了个粉,马路上,不时有男子骑着摩托车结伴驶过,车上挂着的钓竿暴露了他们的行程。在海陵岛,钓鱼是一项很普遍的爱好。今年31岁的阿乐,钓龄也可以追溯到在海边成长的孩童时期。
去亲戚家借了一辆摩托车后,阿乐和小悦才算真正踏上钓鱼路。“去海边要走小路,小车进不了。”阿乐解释道。小巧的摩托车在马尾岛的一段山路盘旋后,两人将车停在早已排了不少钓友车辆的路边,徒步穿过礁石群抵达钓点。路上阿乐不停嘱咐,一定不能跳,礁石需要一块一块地走过去。
这里位处马尾岛的一处内湾,湾内礁石竦峙,潮水有规律地拍向坚硬的石面,在激起几米高的浪花后碎成大片白色的泡沫。湾的另一边,几个早到的钓友笔直地站在礁石上,仿佛雕塑般静止。
阿乐起初站的地方离海面太近了,被浪打湿了衣服。小悦担心地劝了几句后,阿乐把钓点撤到更高的一块礁石上。搅拌窝料,挂好铅坠和南极虾鱼饵后,两人陆续甩竿。“别看浪这么大,里面有鱼。”阿乐说。
这种钓法被称为矶钓。除了寻找安全和多鱼的钓点外,矶钓要格外小心鱼钩被石缝卡住。等待没几分钟,生手的小悦反而先阿乐感觉到了动静,她激动地呼喊丈夫帮忙。短暂又慌乱的10多秒后,一条4两重巴掌大的“白蜡鱼”被钓起。
高兴的两人没想到,这条“白蜡鱼”仿佛用光了他们当天的运气。一直到中午12时,除了另一条袖珍的石蚌上钩,两人再没钓到其他鱼。
只有钓友才懂的乐趣
31岁的怀记比阿乐晚到半个小时,运气也没好到哪里去。怀记原来在海陵岛当厨师,最近失业了。一直没上鱼后,他沿着礁石走到阿乐身边,闲谈今天的海况和钓法。
怀记的钓法比阿乐简朴一些,他不打窝,鱼饵是在海边现抓的小螃蟹。“螃蟹钓大鱼。”怀记说完打开手机展示自己最近的鱼获,有“白蜡鱼”、石鲷、黑鲷、“红油鱼”。怀记经常把钓鱼视频发到抖音上,粉丝不多,阿乐是其中一个,两人就是这样认识的。
怀记给自己定了一个目标,要在今年钓上一条被钓友称为鱼王的真鲷。“我喜欢和鱼搏斗的快感。”怀记从去年开始钓鱼,他说,上鱼的一瞬间,人身上的荷尔蒙和肾上腺素似乎一同爆发,整个人充满了活力。怀记描述自己不知疲倦一整天在海边钓鱼的经历,跟记者说,钓鱼的快乐只有钓鱼人才懂。
只有身在其中,才能体会乐趣。“平时总是掐着点去上班,到了周末,天还没亮就爬起来去钓鱼了。”小悦吐槽阿乐钓鱼的积极,还埋怨他花1000多元买手刹轮。跟着阿乐去钓鱼后,小悦也体验到了其中的快乐,“钓到鱼真的很兴奋”。
阿乐的境界比小悦更阔达。“鱼钓不钓得到,我已经无所谓了。”阿乐说,他喜欢站在海边忘记生活和工作压力的时刻。看着潮水翻涌,阿乐用苏轼《赤壁赋》写到的第三重境界向小悦形容自己的感受:惟江上之清风,与山间之明月,耳得之而为声,目遇之而成色,取之无禁,用之不竭,是造物者之无尽藏也。
回去路上,阿乐又想起了工作上的“禁忌”,希望记者在写他时使用化名。虽然是周末钓鱼,阿乐并不希望被同事知道,免得被误以为清闲。“有些地方工作和下班是分开的,但是国内却不这样。”阿乐说。
花费多少丰俭由人
来自北京的张洪建不用像阿乐一样隐藏爱好,因为他早已实现财富自由。今年58岁的他钓龄有40多年,起初是钓淡水鱼,后来嫌淡水鱼“咬口”没劲,便沉迷上了海钓。2012年在阳东区东平镇钓过一次鱼后,张洪建干脆在东平镇买了房,专门用来长住钓鱼。
钓鱼的入门门槛很低,上限却很高。怀记的钓竿只要85元,阿乐的台湾钓竿和日本手刹轮高达2000多元,张洪建则说自己有上百支钓竿,每年在出海和钓具上的花费以十万计。
“试过好的鱼竿,差的就看不上了。”张洪建说道。东平镇另一名钓友杨代伟则形容不同钓竿之间犹如自行车和摩托车之差,“肯定不一样舒服”。不同场景选择的钓竿不一样,不同档次的钓具重量、质感也各不相同。
在钓鱼上花多少钱,取决于每个人的经济能力。除了钓具,出海也要花钱。按钓鱼位置区分,海钓由近及远,可以分为滩钓、矶钓、筏钓、船钓等种类。在海陵岛,许多渔排主在养殖的同时也做筏钓的生意,周老大就是其中一位。花费四五十元,周老大便会用船将钓友或游客送到自己的渔排钓鱼。除了担心可能出现意外,对渔民来说这算是一项不错的收入来源。
张洪建更喜欢船钓。远离海岸线的海里鱼群更加密集,上鱼概率也成倍提高,再远一些,还能钓到海边钓不上的马鲛鱼。天气好时,张洪建时常将自己5.4米长的小船开到东平港口的一块小岛旁垂钓,附近的南鹏岛、大镬山、上下川岛更是去了个遍。有时,张洪建也会随钓友一起租船出海,白天喝酒,晚上钓鱼,一趟去一个礼拜。
与几十公斤重的海鱼搏斗,好似和成年人掰手腕。鱼时而咬紧,时而放开,钓友则时而放线,时而收线。时机全凭经验,只依蛮力不仅鱼会跑掉,甚至会断线断竿。在钓友李梦(化名)的讲述中,远海钓鱼的过程犹如海明威的《老人与海》一般惊险。当一条40多公斤的金枪鱼上钩后,两三名钓友轮流把竿,历时30多分钟才将狡猾的“对手”扯出大海。
钓鱼也是一门生意
出海100到200海里,十几名钓友AA,来回五六天各种花费要1万多元。有这样的消费群体,自然有人做服务的生意。李梦在海陵岛做了两三年深海船钓领队,但他打算再干两个月就不做了。
深海船钓,在国内所有地方都是比较边缘的行业。对李梦来说,现在又是这个行业最差的时候。“客人少了,政策也不清晰。”李梦提到,海陵岛大多数近海或深海海钓的船只都不合规,这段时间管理严格,许多人都打算转行了。
出于管理旅游观光娱乐船舶的目的,海陵区管委会正在和一帆休闲渔业有限公司洽谈。一帆公司成立于2017年,起初负责阳东区东平镇休闲渔船的管理,杨代伟是该公司的管理人员。“出了点小状况,海陵岛尚未有船主和公司签约。”杨代伟说。
杨代伟介绍,目前公司顾客大多来自珠三角等地,每个月客流量“大几千”。5个人一条船的话,平均每名钓友的花费约为600元。“几千人吃喝拉撒,也能带动当地的消费”。杨代伟说,最重要的是给已经转型休闲旅游的渔民一条生路,不能“一棍子打死”。
在李梦、杨代伟等人看来,当前的管理办法对出海海钓船只的要求过于严格。“按照国家规定完善,一艘船得100多万,什么时候才能回本?”杨代伟说道。但对市海钓协会执行会长雷昂来说,严格执法扫清不合规船只,是一件好事。雷昂认为,公司购买正规渔船之后也需要请人员维持运营,不正规渔船被取缔后,相应的从业人员依然能够找到工作机会。
雷昂在我市拥有多家海产养殖和供应企业,他毫不避讳地告诉记者,他并不钓鱼,加入市海钓协会,主要是为了做生意。“随着海上风电场的建设,适合海钓的钓点会越来越多。”雷昂介绍,海上风电场禁止渔船拖网捕捞,鱼群密度高,是钓友梦寐以求的钓点。
目前,雷昂已经和多家海上风电公司洽谈了合作意向。“我们的船只像公交车一样,将钓友送到风电场周边的海洋牧场,然后再折返港口接送。”如此一来,海钓的成本将有效降低。不过,雷昂还在担忧两件事,一是不合规船只低成本运营,他无法与之竞争;二是拿不到船只证件。
“海钓产业在全国都还处在探索期,谁能先完善产业,谁就能分得更多。”雷昂表示,希望政府部门未来看重这块产业,加强政策上的引导,以求挤进分“蛋糕”的行列。
民 声
海钓市场正勃发,阳江能分几杯羹?
王雄基
据《中国休闲渔业发展监测报告(2022)》数据显示,2021年,我国休闲垂钓及采集业营业额252.21亿元,其中海水休闲垂钓及采集业营业额40.21亿元。而这,还是海钓产业尚处于“探索期”的表现。
环顾全国。今年6月,浙江省舟山市出台《舟山市国家级海洋特别保护区海钓管理办法》,并启动嵊山国际海钓基地建设工作。7月10日,海南省首艘正式运营的休闲渔船在万宁渔港下水,这艘被命名为琼万渔休01001号的船只背后,有休闲渔船的审批权限下放给市县主管部门,有万宁市率先认定13种休闲渔船标准船型等政策的帮助……
在离阳江不远的珠海,休闲垂钓被纳入“百县千镇万村高质量发展工程”,集聚深海养殖、海洋旅游、水产品加工、乡村旅游、休闲渔业等产业一同向前闯关。阳江既是沿海旅游目的地,又是海产养殖大市,并非没有发展海水休闲垂钓的前景。
如何在规范海水休闲垂钓行业的同时又尽可能照顾现有从业人员的生计,在壮大出海休闲产业的同时尽可能规避事故的发生,在大规模投入后得到相应的反哺?发展这一行业,不仅仅是“赞成”或“不赞成”这么简单,也考验政府部门介入的眼光与担当。
风险与机遇并存,困难与希望同在。阳江能在未来的全国海钓市场分得多少,目前尚是个未知数。无论是否“进军”,这都是一个值得仔细探讨的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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