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的节日·春节】欢喜的年

□ 林 派

大年三十我和小孩贴对联，小孩问：“爸爸，你小时候春节是怎么过的？有什么乐子？”他的话像一叶飞舟，瞬间把我的记忆载回了五彩缤纷的童年时代。

小时候，我们这群“牧童骑黄牛，歌声振林樾”的山村小孩，最盼望春节了。当时大人难得空闲，只有到了“岁除”这天，才算正式开启春节模式。一大早，买年货、贴对联，家家户户一派喜气洋洋；杀鸡、宰鹅、炸点心，村子炊烟袅袅香气四溢。大人们满面春风，响亮地打着招呼：“我家的酥角刚炸好，来尝一尝？”“好，好，也来尝尝我家的粉酥。”小孩子罕见地乖巧勤快，有叫必应，扶梯、拨鹅毛、打酱油……一边干活一边不停地吃着香脆的点心，眼角眉梢都是笑。

小时候比较贫困，我家只有逢赶集日才可以吃上一顿大米饭。对于年夜饭父母却很舍得花钱操办，不但有米饭，还有满桌的大鱼大肉，鸡肉、鹅肉、鱼肉……我们早被诱惑得垂涎欲滴，有事无事都在厨房晃悠。好不容易可以吃了，我们必先奔贼香的鹅肉而去，因为只有在春节才可以饱餐一顿，一大盘肥得流油的鹅肉，很快就见底了。一顿年夜饭，吃得我满嘴油光，肚皮滚圆，甚至连晚上做梦都还在啃着鹅腿呢。晚上洗完澡，父亲会给我1元压岁钱，摸摸我的头说：“健健康康，快高快大。”可别小看这1元钱，它是我一年中仅有的，可以自由支配的零花钱。第二天，小伙伴们会不约而同地聚在一起，把用压岁钱买来的玩具摆在水井旁，小脑袋挤在一起，你一言我一语，对玩具评头品足，尽管最后并不能一决高下，但大家都美美地过了一把玩具瘾。

爆竹声中一岁除。除夕夜，我们小孩还有一个不可思议的快乐。半夜12点过后，各家各户都要放鞭炮“送瘟神”，此起彼伏的鞭炮声就是号令，小孩子纷纷爬起来，顶着寒风东奔西跑，只为捡那些没炸响的炮竹。正是“儿童强不睡，相守夜欢哗。”记得有一年格外寒冷，鞭炮声把我从温暖的被窝里拽出，我打开大门，一阵寒风扑来，我猛地打了一个寒颤，外面黑咕隆咚伸手不见五指，还去不去呢？我犹豫了。突然“噼里啪啦”地一阵鞭炮声传来，巷口有人放鞭炮了，响声未停，一群小伙伴“轰”地从我家门口跑过去。我立即热血沸腾了，也跟着跑了过去。鞭炮声就是命令，声在东，我们赶东；声在西，我们撵西，每当捡到完好的炮竹，就如获至宝地高兴一会儿。那时候，我们忘记了黑暗、赶跑了寒冷，当天微亮时，大家都捧着一大把炮竹心满意足地回家了。接下来的几天，我们把这些炮竹制成牛屎弹炮竹、易拉罐炮竹、水中花炮竹……玩法多样，其乐无穷。

从大年初一至初八，经常会有舞狮队到村中表演。“咚咚咚咚”的鼓声一响起来，很快就会围上里三层外三层的观众。舞狮队会在一个平坦开阔的地方摆开阵势，双狮对舞、南拳北腿轮番上场，大刀、短刀、标枪、双截棍、少林棍逐一亮相，表演精彩纷呈，让人目不暇接。邻村人听到鼓声和喝彩声，也纷纷跑过来看。一次，一位表演者手拿三齿钢叉舞得虎虎生威，突然观众“啊”地一声惊叫，只见钢叉贴着观众的头发飞了出去，钢叉竟然脱手了！如果击中人，后果将不堪设想。但惊险归惊险，表演仅暂停了两分钟，然后鼓照敲，狮照舞，表演继续，并无一个观众舍得离场。

儿时的春节是快乐的、喜庆的、五彩缤纷的，它永远藏在记忆深处。随着舞狮队鼓声的消失，它也变得遥不可及了。现在的春节，好像没有了味道，鞭炮不能放，大鱼大肉早吃腻了，各式点心随手可买，何必费劲自己捣鼓呢？年味淡了，喜庆少了，人们开始怅然若失……

有一个作家说：“当奢望成为现实，是最大的幸福。”不是吗？儿时饥饿，就渴望大鱼大肉；儿时娱乐匮乏，电影或舞狮成为奢侈品；儿时的点心物以稀为贵，它就格外香甜……但儿时的快乐何曾不是建立在贫穷之上？它的背后有着挥之不去的心酸和遗憾啊。而今天，我们有更好的条件，祖国强盛，人民富足，社会安定，环境优美……我们有足够的理由大声说：“这是一个喜庆的春节！”假日里，我关注着每一天的疫情播报。在国外疫情肆虐的环境下，国内的数字让我安心，让我自豪。国泰民安就是最大的幸福，不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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